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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篇文章分享了桑奇佛塔的三個本生(佛陀前世)雕刻,版主覺得桑奇佛塔的雕刻除了雕刻本身的藝術價值,工匠在小小的空間內塞滿一個完整的故事,還兼顧刻上印度的自然生態(動物、花草),最令人佩服!桑奇大塔共有五個本生故事,這篇繼續介紹其餘的兩個故事–【賧子本生】雕刻,與【獨角仙人本生】雕刻。

【賧子本生】雕刻

【賧子本生】說的是有一位孝子名叫賧子,他的父母皆是盲人,一家在山林裡修行,過著清心寡慾的生活。一日父母口渴,所以賧子到溪流去打水要給父母喝;卻不幸碰到出來打獵的國王,國王誤以為他是隻鹿,把抹了毒藥的箭一箭射中賧子的胸部。中箭的賧子發出痛苦的呼聲,國王才知道射到人,走近看時,賧子跟國王說自己還有年邁雙盲的父母,如果自己死去,父母無人奉養照顧也必死去。國王允諾代為照顧雙親,派人到賧子的家把他的父母帶來溪邊見賧子最後一面,當賧子的雙親抵達時,賧子已經毒發死去了。他的父母哭倒在屍體上,呼叫神明、說自己的兒子事親至孝,卻不幸生亡;如果神明憐憫,必然可以將毒箭拔出,救活中毒的兒子。此時帝釋天(相當於印度教的大梵天,或道教的玉皇大帝)聽聞不忍,決心插手,從水瓶中倒出神藥灌到賧子口中,並把毒箭拔出來,賧子因此死而復生!

位於桑奇西門立柱上的【賧子本生】雕刻雖然只有一個方形的空間,卻跟之前分享過的【大猴王本生】一樣塞滿了完整的故事。為了方便說明,版主以綠色動線說明故事的進展路線(循箭頭方向)。這幅畫裡國王出現四次、賧子出現三次、賧子的父母出現二次。版主以紅色標號碼的圈圈表示國王出現的順序,並依序說明故事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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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刻右上方有茅屋跟坐在屋前的是賧子的父母,順著綠線箭頭、賧子拿著水罐走到河邊要打水給父母喝;因此雕刻的右下方是溪流,還有在水中嬉戲的水牛。然後故事快速移到左下方–標著1號的國王已經拉弓射出毒箭了、中箭的賧子倒在溪岸;標著2號是國王趕來看倒下的賧子、此時國王腳下的賧子雙手握住射在胸口的箭痛苦不堪;再來是標著3號的國王雙手合十、詢問倒下的賧子當如何作贖罪(因為空間有限所以佔住中央空間,跟故事的起初部分相鄰)。最後,左上角快速收尾–賧子的父母祈求上天救賧子,帝釋天(左上方手執水瓶者)給了賧子解藥;帝釋天的右邊是懺悔的國王(標號4),帝釋天的左邊是喜獲愛子復活的賧子雙親;最後綠色箭頭處指的是死而復生的賧子、而他的母親慈愛的手則搭在他的肩上。這樣一方空間、卻這樣完整的呈現一個故事,令人佩服工匠的雕刻與敘事安排的功力!

【獨角仙人本生】雕刻

《獨角仙人》這個故事最早應該是從印度教的傳說來的(所以在印度史詩《羅摩衍那》中也有類似人物),充滿慾望與奇情,很難簡單說清楚,乾脆從佛經(《大智度論》卷17)截一段簡單的文字解釋一下:"山中有一仙人,以仲春之月,於澡槃中小便,見鹿麚麀合會,婬心即動,精流槃中。麀鹿飲之,即時有娠 。滿月生子,形類如人,唯頭有一角,其足似鹿。鹿當產時,至仙人菴邊而產。見子是人,以付仙人而去。仙人出時,見此鹿子,自念本緣,知是己兒,取已養育。及其年大,懃教學問,通十八種大經。又學坐禪,行四無量心,即得五神通。…"

但有一天這位獨角仙人上山時碰到下大雨、泥滑、扭傷了腳,仙人生氣就詛咒天不下雨;結果大地乾旱,五穀不生,人民窮乏。當地國王知道了旱災的原因,就找了"淫女扇陀以種種珍寶、美食惑之,仙人見色心動,遂失神通!"

這個意思蠻清楚的,就是獨角仙人是看到雌鹿(麀)跟雄鹿(麚)交配時陽動沒法自抑的仙人跟母鹿生的孩子、孩子出生時頭上有一隻角、雙足也是鹿蹄的樣子,所以母鹿媽媽就把孩子留給仙人;儘管仙人教養獨角小孩各種修行,但獨角仙人長大後又受淫女誘惑情慾無法壓抑,結果失去神通。

桑奇的【獨角仙人】雕刻跟之前分享的其他本生雕刻有始有終不大一樣,只含蓄的刻了故事前半段、沒有刻故事後半段。下面照片版主圈紅圈的就是坐在草房前面的獨角仙人的父親、跟他腳前躺著的是獨角仙人的母親母鹿;圈紫色圈圈的是生下獨角仙人的母鹿、跟出生頭上有一隻角的獨角仙人;畫面左邊圈綠色頭上有隻角、雙掌合十的是成長時跟父親學修行的獨角仙人。雕刻到此為止,故事後半獨角仙人滑倒受傷、詛咒天不下雨、被淫女誘惑且失身、失去神通等情節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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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只能猜測,或許後半故事太情色又露骨—佛經說"(淫)女言:「可共澡洗!」即亦可之。女手柔軟,觸之心動;便復與諸美女更互相洗,慾心轉生,遂成淫事"–所以佛塔就省略雕刻這部份了。

事實上比桑奇佛塔晚一點的其他佛塔雕刻或繪畫如果有這個故事,也都畫的蠻含蓄的。不過還是偶而有另一個鏡頭–故事的結局說"仙人為淫女誘亂,退失神通,淫女乃駕其肩而還城邑。" 意思是最後色慾薰心的獨角仙人竟然還讓淫女騎在他頭上,所以有了新疆地區克孜爾洞窟的獨角仙人背淫女《駕肩而還》的壁畫〜

克孜爾洞窟的獨角仙人背淫女《駕肩而還》壁畫(網路下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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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桑格爾獨角仙人背淫女《駕肩而還》雕刻(網路下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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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佛陀世尊要講述獨角仙人的故事呢?大抵是告誡信徒情慾與觸覺造成的後果嚴重("觸難捨離故常作重罪,受苦萬端")。而故事裡引誘佛陀的淫女名扇陀–就是佛陀本世的妻、也是佛陀兒子羅睺羅的母親–耶輸陀羅的前世之一。她在佛陀出家後日日想念佛陀,心情不好,因此請人製造"百味歡喜丸"送給佛陀吃,想引誘佛陀。這個"百味歡喜丸"也是當初淫女扇陀用來引誘獨角仙人的藥丸,所以應該是有春藥之類的效果。耶輸陀羅想說佛陀吃了歡喜丸後,"或可如願,歡娛如初。"… 但是"佛食無異,心目澄靜。… 佛飯食訖,而呪願已,從座起去。" 說的是佛陀吃了歡喜丸也沒被引誘,諸位佛陀弟子覺得奇怪,佛陀才說這個本生的故事解釋說:"「此耶輸陀羅,非但今世以歡喜丸惑我,乃往過去世時,亦以歡喜丸惑我!」"的因果。

最後,前面幾篇文章我們也提到桑奇佛塔上的雕刻多反映印度實際的自然景觀,所以常出現各種動、植物作背景。比如說【獨角仙人】雕刻的背景依然是印度的森林,有各式的植物,還有右上方(圈粉紅圈)的獅子,與許多隻大象跟鹿。另外,佛經中說獨角仙人之父是因為看到雌鹿與雄鹿交合因此起淫心,雖然版主不很了解何以修行著這麼容易被影響,但是因為在世界各地國家公園旅行也照到了雌鹿與雄鹿交配的鏡頭,不免也想順便分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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